第21章 万念俱灰（第1页）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陈小莲，假如马建钢真的做了不耻的事情，家里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她已经无心继续和王小惠东拉西扯，找了个借口赶忙告辞，拿着面包上了楼。此时已没有了半点食欲，胸口好像被堵上一块石头，进屋后将面包丢到了桌子上，转身在屋子里仔细察看了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但是除了那张面膜，并没有现其他什么可疑的东西。陈小莲轻舒一口气，缓缓地坐到床边，开始自己做心理建设，面膜又不是女人的专用品，兴许自家男人为了臭美偶尔敷一张呢。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准备起身去拿面包时，突然，眼睛不经意扫见床边的地上好像有一根长头，心跳立刻就加了，她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瞪大眼睛盯着那根头，似乎一闭眼它就会消失一样。当她从地下捡起那根头时，对着灯光细细观察，那是一根又长又直的头，她又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齐耳短，很明显，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头。
陈小莲的心揪到了一起，但仍然不死心，快站起身拽开了床上叠放整齐的被褥，先在床上细细检查了一番，果然在姜黄色的枕巾上又看到了一根，接着在藕粉色的被子里还找到几根卷曲的体毛，如果说卷曲的毛分不清是谁的，但是这两根又长又直的头肯定不会是男人的。陈小莲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一股股透彻骨髓的寒意渐渐漫过了全身，仿佛被人从身后推入了一片沼泽地里，惊慌、愤怒、绝望、无助，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努力想从里面挣脱出来，但越挣扎陷得越深，一切似乎都在离她慢慢远去。
她跌坐在床边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在这之前，陈小莲的世界是安宁的、稳定的、是没有波澜也没有风浪的。是她在经历了新婚蜜月的那些不堪之后，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世界。在那个落后但淳朴的小村庄里，她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带着孩子默默地守候在那里，虽然和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浪漫可言，但那份感情是纯粹的，是没有杂质的，是有盼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信条。即使男人有点鲁莽、有点粗暴、还有点自私，但从来没有动摇过她想好好过日子的信念。
左思右想，陈小莲觉得既憋屈又不甘。抹去眼角的泪水，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努力地搜索着记忆里的过往，想从男人回家时的种种表现，查找出这一切开始变故的源头。可是，脑袋里像被塞进一团糨糊，竟不知从何开始想起。
除了平时话少，粗心，笨拙，马建钢对于他们那个家，还是尽心尽力的。每到收割的季节，接到电话就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大哥马建民在县城忙生意，地里的重活累活也不让她和婆婆沾手，自己默默地埋着头苦干，几天功夫就把地里的庄稼收拾得明明白白的。虽然工资没有如数全部上交给她，但是也没有亏着她和孩子，该往家拿钱时也是毫不含糊。对于女儿，更是疼爱有加，并没有因为是女孩而重男轻女，不但不曾嫌弃，反而因为孩子得来不易，还倍加疼爱。每次回去，一定不会忘了给女儿带好吃好喝的。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虽然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女儿和他却非常亲近，爸爸回去逗一会儿，立刻就亲昵起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屁股后面粘着他。
一想到女儿，陈小莲就止不住流泪，孩子是她的软肋。当初为了要这个孩子，可是没少费周折。陈小莲明白常年分居会导致怀孕的机率小很多，所以，每当马建钢回家时，陈小莲就悄悄留意日期，有好几次也正好撞上了排卵的日子，还窃喜会不会机缘巧合怀上娃，结果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看着同村比自己晚结婚的小媳妇肚子都纷纷隆起时，陈小莲感觉头都抬不起来了，甚至有些自惭形秽。那一年，为了完成父母急切想抱孙子的愿望，马建钢也积极配合，回家的次数明显增多，尽管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但好歹也算尽力了，遗憾的是陈小莲的肚子一直如飞机场一样平坦。陈小莲心里明白，问题肯定是出在她的身上。但回想这些年，除了有时候小肚子不舒服，自己的月经从来没有缺过席，即使有问题，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是有方法解决的小问题。
在马建钢又一次离开家一段时间后，陈小莲决定还是去找堂嫂请教请教，她知道堂嫂彩霞肯定有经验，也会热心地再次指导。
果然，彩霞见了陈小莲，先悄悄拉到一边，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嫂子没骗你吧，只要第一次忍过去，后面就舒服了对吧？……现在是不是都舍不得你男人走了？”
陈小莲的脸颊还是不由得烫，她压低声音说“快别拿我耍笑了，姐，哪儿象你说的，我是每一回都不得劲，小肚子这里老觉得憋胀，要不是为了生个一儿半女，我都不想和他做那种事呢。”
彩霞一脸的不相信“怎么会？不应该啊！那个事关小肚子什么事呀？你个傻妹子，是不是你太紧张了？”
陈小莲点点头又摇摇头，用手指着小肚子“不全是紧张，是真的不舒服，有时候连后腰那块都觉得酸酸的，搞得啥心情也没有，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建钢他家人还急着抱孙子，我却一点不争气，姐，你说我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孕症吧。”
彩霞朝空口呸了一下“胡说什么呢，好好的，怎么会得那怪病，来，我看看，是哪里不舒服呢？”说着伸手过来在小肚子上压了压，“是这里吗？”
“是啊，以前没觉得疼。自从第一晚在一起后，后来他一碰就疼，下面疼，小肚子也疼，就是这儿，姐，不会是真有什么问题了吧？”陈小莲苦着脸说。
彩霞很有经验地问“那你平时也经常不舒服对吧？要是的话，肯定是妇科有点炎症，不要害怕，没有几个女人一辈子不得炎症的，姐陪你去医院，让大夫给你好好查一下，开点药吃吃就好啦。”
陈小莲连连摆手“我不去，又不是啥大病。再说让人家检查，多难为情啊！……”
见陈小莲一脸的沮丧，彩霞着急了“你这个傻妹妹，有什么害羞的，大夫啥样的没见过？大夫看病人都跟看动物差不多，想得多的都是病人自己。咱们女人迟早都有那一天，你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有病就要提前治，要不每次这样，先不说人家建钢高不高兴，你自己也难受啊，本来是让人觉得受活的事，你倒搞成了活受罪，你图啥呀？”
陈小莲低下头沉默不语，想了想，觉得彩霞说得也对，在疾病面前，脸面又算什么呢？再说，看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呀。
虽然下了半天决心，当在路上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后，真的站在县医院的大门前时，陈小莲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看着进进出出那些布满愁容的面孔，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从小到大，几乎很少感冒烧，没想到这次却是因为这种难以启齿的疾病来医院。
彩霞见陈小莲站在那里愣，拖着胳膊强拉硬拽着把她领了进去。一旦走进妇产科那个地方，就意味着一个女孩真正成长的开始，从此便再也没有什么是豁不出去的了。当褪去一条裤腿爬上妇科诊室那张检查床时，陈小莲耳根热，满面通红。她强装平静地将两条腿岔开架在两边的脚蹬子上，浑身却止不住轻轻抖，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行将就义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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