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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还是坚持下来,并且不知道要坚持到什么时候为止。

林斯致望着天,不晓得他们这些人最后到底有没有善终。

像在抹黑的夜里拼命地乱撞,稍不注意就头破血流。

莽夫罢了。

后院晚空漫天的星。没准儿人死了就变成星呢。林斯致仰头看,不知道庄禄星是哪一颗。想来是文曲星。他其实偷偷瞄到过庄禄星填的词,一气呵成的华美,把他羡妒得要死。

可惜小庄死在永平三年的末尾,看不见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

林斯致忽然就垂了头,开始狠狠地吸鼻子。

“林大人,天冷,披件衣服?”

林斯致抹抹脸回头,看见红姑。

“噢,多谢。”这回他没行礼,也没避开眼神,伸手,从红姑的手里接过她好心给他递来的披风。他不知道红姑怎么看自己,没准觉得粗陋。他知道自己脖子红了,鼻子也是红红的,像个莽夫。他酒量太差,一喝就上脸。

可惜红姑只是看见了他眼角还没来得及抹去的水痕。

但她没说出口。

“你在看星星?”她问。

“对,”林斯致吸吸鼻子,又笑,“除夕夜没月亮,星星却挺多。”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带了哭腔,不由得心慌地掩饰,胡扯了一堆岭南和京城的差别,说家乡多瘴气,鲜少见星星等等。红姑并没叫停,只是静静地听。

等他说完,她才回:“雾气蒙蒙,也有它的美。”

“你的家乡又是哪里?”林斯致忍不住问。

“漠北,”红姑说着,微微仰起脸,一笑,“我们家乡话里,‘红姑’是飞鸟的意思。”

“竟是这样,”林斯致道,“那你怎得来了京城呢?”

问出口就后悔。可惜醉意冲到太阳穴,整个人晕晕沉沉,索性也不掩饰。

他一向好奇她,好奇得很。

红姑不恼,只是一怔。她像是在思索如何开口,微微偏头,那满头乌云一样的好头发就泼天盖地倾斜下来。一股女子常用的桂花油香。

“我的名字,其实是恩人取的。”红姑说。

“小时候漠北战乱。我爹娘都死了。听说中原裴家军杀人如麻,我就不敢投奔,反而被匪贼掳去,囚在地窖里。那一天外头很吵,我以为中原人要来抢贼匪的粮。谁知铁骑冲进来,裴家军里头有个人,比我大不了几岁,也是个孩子,却一杆红缨枪直接射中了匪贼的脑袋。”

“他就是我的恩人。”

“他给我想了名,央了裴将军,带我离了漠北。”

林斯致听着红姑讲来,默然许久。

“那你的恩人叫什么呢?”他又问。

这回红姑摇头。只听见戏腔婉转,远远地飘来。二人谁也没再说话。天上一片闪烁星子。四周是整个严冬积累未化的雪。

“柳暗花明休啼笑……”

“种福得福如此报…”

红姑听着那一段锁麟囊,戚戚然望了远方,想起来许多从前的事。

比如她记得每一次恩人笑起来的样子。虽然他不常笑。比如她这么多年跟着恩人拘束在侯府。学他铁石心肠,学他忠心护主,学他抽刀出鞘,又见血无情的每一刻。

可她其实一点儿不喜欢做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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