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页（第1页）
&ldo;明朔代明湛谢陛下隆恩！&rdo;云澈微微一笑，手掌按在明朔的肩膀上。春日悠悠，院中凌子悦侧坐在石案边，案上摊着竹简，而案前的孩子十分端正地坐着，握着笔。凌子悦倾□来，左手绕过他，扶着竹简，而右手的手指轻轻覆在他的手指上，一笔一划落在竹简上。而云映就坐在不远处翻阅医书研制什么药草，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唇上浮点笑意。&ldo;湛儿的字越写越好看了。&rdo;凌子悦缓缓松开手来，明湛的字体虽然略显稚气，却又有几分骏锐。&ldo;因为您教的好。赵家请的先生写的字都没有您写的好看。&rdo;明湛回头看向凌子悦，弯弯的唇角中是纯粹的崇拜与希冀。&ldo;谁把你教的说话这么圆滑？&rdo;凌子悦忍不住揉了揉明湛的脑袋。明湛忽然低下头来不说话了。&ldo;怎么了？&rdo;凌子悦不习惯这个孩子的沉默，待在她身边时，他总是兴奋着说个没完，&ldo;湛儿，圆滑不一定是坏事啊。一个人有太多棱角了，免不了和别人磕磕碰碰，即撞伤自己又划伤别人。&rdo;&ldo;可湛儿并不是一个懂得圆滑的人。在赵家，母亲总是对我说，要懂得察言观色，要对继父敬重，要对赵家兄弟忍让。可我越是察言观色，就越看见他们对我的鄙夷。越是对继父敬重赵家兄弟就越是觉得我在讨好继父，而他们则对我更加欺凌……&rdo;明湛一字一句极为用力，他的自尊与高傲与生俱来，他就似一只雏鹰，没有丰茂的羽翼却心如利剑。凌子悦轻轻为他整理衣领，正色道：&ldo;湛儿，我们谁都没办法左右他人的看法。但却可以将自己保留。不以外力而动摇，不因外物而坠志，他日必成大才。如果赵家兄弟对你而言并不重要，那么你又何必在乎他们如何对待你？&rdo;明湛抬着头望向凌子悦，他似乎明白凌子悦说了什么，又似乎未能完全明白。蓦地，他起身，来到案旁用力地跪下，&ldo;夫人，湛儿有一事相求，但求夫人应允！&rdo;&ldo;孩子！你怎么了？只要我能为你做到的，你说出来便可，根本无需行此大礼！&rdo;凌子悦欲将明湛扶起，他却执拗着不肯起身。&ldo;夫人，您若不肯答应，湛儿就长跪不起！&rdo;虽然只是数日的相处，凌子悦已经对这个孩子的个性十分了解。他不会向自己提出无理的要求，也不轻易求任何人。&ldo;傻孩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说跪就跪？说吧，你要我答应什么？&rdo;明湛吸了一口气，酝酿了十分的勇气才开口道：&ldo;明湛希望夫人能成为我的母亲！&rdo;&ldo;……&rdo;凌子悦顿住了。明湛看着凌子悦的神态，用力抿起唇来。&ldo;舅舅说……我出生的时候是夫人替我的母亲找来了稳婆，是夫人为我起的名字。而今又是夫人教我读书习字，夜里是夫人为我添衣盖被。湛儿心中伤怀时，是夫人在一旁安慰。湛儿做错事情了，是夫人从严教导。所谓母亲，不就是像夫人这样吗？&rdo;106、密谋明湛望向凌子悦的双眼是纯粹没有丝毫杂质的，仿佛凌子悦成为了他所向往的一切。&ldo;可……就算你的母亲没有教你读书习字，没有如你所愿对你万般呵护，但不代表她不爱你啊！&rdo;&ldo;夫人……&rdo;明湛低下头来轻笑一声，&ldo;我明白母亲的无奈。她是心疼我的，只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远远地看着我。我从没有恨过她，可是不恨……不代表我不想要……&rdo;凌子悦的心不可自已地颤了起来，忆起那一日的痛，突如其来却又深刻无比。此时，云映也起身来到凌子悦的身旁，&ldo;子悦，这样不是很好。待到你的孩子出生，他就有哥哥了。到时候上天入地，明湛都会将他照顾好！&rdo;凌子悦的眼眶一阵湿润。&ldo;夫人……夫人！你怎么哭了！&rdo;明湛的手指抹开凌子悦眼角的泪迹，&ldo;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懂事，夫人别恼湛儿！&rdo;面对手忙脚乱的明湛，一股无以伦比的暖意融入凌子悦的心中。她抱紧了明湛，那孩子的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也许，他就是上天派来安抚自己的吧！&ldo;我答应你，孩子……我答应你……&rdo;明湛惊喜得睁大了双眼，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话。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ldo;母亲……&rdo;&ldo;我在这儿，我在这儿……&rdo;凌子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顿时，明湛眼泪纵横，一遍一遍喊着&ldo;母亲&rdo;。端着茶行至院中的锦娘愣了愣，唇上随即涌起一抹笑。&ldo;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奴婢去准备一些好菜！&rdo;&ldo;我要吃绿豆桂花糕！&rdo;明湛喊出声来。&ldo;谁不知道你们母子二人连喜欢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rdo;当夜，宣室殿内的云澈锤了捶肩膀，缓缓行出殿门。头顶是星繁欲垂，皓月千里。&ldo;卢顺，子悦这两天怎么样了？&rdo;&ldo;回陛下，听锦娘捎来的话说夫人今日收了明朔大人的外甥明湛为义子了！&rdo;云澈一顿，低下头道：&ldo;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人通知朕？&rdo;&ldo;陛下……这事儿老奴也是晚膳之后才知道的。若是陛下不允，老奴这就去知会锦娘，让她将明湛送回明朔大人那儿！&rdo;&ldo;这怎么成！你看不出来子悦多疼那孩子吗？朕见着那孩子就知道他日后必有出息！朕只是觉得，子悦认的儿子不就是朕认的儿子吗？朕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多了个儿子了？&rdo;云澈笑了，他望着天际似乎能想象出凌子悦是多么高兴。卢顺见云澈那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ldo;要不，陛下明日去看看夫人？&rdo;&ldo;那是自然的。顺带再备上良驹和弓箭，朕要亲自教他骑射！&rdo;云澈将置于自己寝宫中的沙盘，那些兵马铜雕都搬到了凌子悦那里。明湛少年心性，很快就与云澈在沙盘上厮杀起来。在他们玩的尽兴时，卢顺已经在庭院外那片苍茫的草地上立起了靶心，云澈带着明湛纵马而行，挽弓长射。凌子悦立于窗前，随之而笑。&ldo;没想到陛下会那么喜欢湛儿。&rdo;&ldo;陛下哪里是喜欢湛儿啊！陛下心中有夫人，自然爱屋及乌！&rdo;马背上，云澈笑着对明湛道：&ldo;臭小子，你怕不怕？&rdo;&ldo;怕什么？&rdo;&ldo;怕她腹中的孩儿落地，她就不再疼你了！&rdo;&ldo;才不会！母亲对明湛的疼爱是真心实意！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明湛的家人！那若是个妹妹，我就要好生保护她，要她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要是谁欺负她了，我就打的他满地找牙！&rdo;&ldo;那若是个弟弟呢！&rdo;&ldo;若是个弟弟？那我明湛就驰骋疆场马革裹尸定要护他一生周全！&rdo;云澈微微一顿，他在这个少年的眼中看见一种信念，一种绝对可以将后背交托的笃定。他勒紧缰绳，来到凌子悦的面前，倾下身来向她伸出手。&ldo;子悦！一起来！&rdo;那一瞬云澈的笑容透明犹如三寸日光，凌子悦仿佛回到了那些少不更事的岁月，她刚伸出手云澈便迫不及待将她拉上马，紧紧搂入怀中。&ldo;阿璃……&rdo;凌子悦不自觉叫出云澈的小名，顿时令云澈心神震荡。凌子悦还未及回过神来，云澈便勾过她的下巴，舌尖涌入她的唇瓣中，极尽力道的一吻。凌子悦僵在那里，云澈却越发用力地收拢了怀抱。远远传来马蹄声，是明湛从这片草地的尽头奔回来了。凌子悦用力拍打着云澈的手臂，云澈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ldo;陛下！陛下！那边是一片树林，里面有许多野兔！&rdo;明湛来到云澈面前，露出惊讶的表情，&ldo;母亲也要一起去吗？&rdo;听见他唤凌子悦母亲，云澈的唇上掠起一抹笑，&ldo;臭小子，别看不起你母亲，论弓射，你舅舅未必能赢她！&rdo;&ldo;真的吗？&rdo;明湛的眼中对凌子悦又多了几分敬慕。&ldo;走！&rdo;云澈一手扬鞭，另一手搂住凌子悦的腰，奔驰而去。靠在云澈的怀里，凌子悦闭着眼睛，感受着轻风从耳边驰过。所谓快乐，不过如此。凌子悦的腹部日益隆起，随着云映的调理，她的胃口也日渐恢复，云澈每日都要问起她的饮食，知道她一切都好，云澈才能放心地将思绪拉回面前的奏疏。随着前线不断有捷报传来，朝中一片喜悦的气氛，洛照江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是越来越摸不着云澈的脾性了，无论怎样的捷报，云澈也只是坐在高位微微点头，让人看不出到底是因为一切尽在掌控，还是因为对捷报不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