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1页）

腊月二十六，皇帝封笔后，宫里才开始正式热闹了起来，各处都开始挂上新年的装饰，后妃们也开始频繁派人到承乾宫里请皇帝去用午膳晚膳。

不过热闹是别人的，沈曜照旧安静的待在承明殿里看书写字弹琴，偶尔和小宫女小太监们下下棋。

皇帝忙着在各宫雨露均沾，俨然比平日上朝处理政事还忙。

直到除夕这日一早，皇帝才有空搭理沈曜，让人请他到皇帝那里用早膳。

清早无事，皇帝仍穿着常服，正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串蜜蜡手串，见沈曜来了，将其丢给沈曜，笑道：“今年的压岁钱。”

沈曜恭敬的接过，躬身一礼道：“谢陛下。陛下福寿安康。”

皇帝抬手让他起身，笑道：“你倒听话，就这点东西就能打发你了？”

“陛下恩典，万金不能比。”沈曜笑着拍皇帝的马屁。

皇帝哈哈大笑道：“新年了，你倒是知道嘴甜了！”

沈曜笑道：“全赖陛下教导。”

皇帝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注意到了他今日的不同之处，疑惑道：“你这件衣裳，似乎不是宫里绣娘的手艺，也不像是往日陈嬷嬷给你做的？”

沈曜非常矜持的显摆道：“这是姐姐给我做的！”

皇帝瞧着他满脸的“求夸奖”，一时不知道该夸谁，大过年的，皇帝不忍心扫他的兴，只好两厢都顾全了：“嗯，你姐姐

的女红极好，你穿上这件衣裳也精神的很！”

啊……沈曜不大满意皇帝这短短两句话，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沈曜也不能多说别的，只好顺着笑道：“姐姐早早就给我做好了，只是我舍不得穿，特意等到今日才穿的。”

“是啊是啊。”皇帝应付的笑着道，“这件衣裳的确适合今日穿……用膳吧，今日做了你爱吃的蟹粉酥。”

沈曜勉强停了嘴，之后便再也没有特意跟别人提起这件衣裳。毕竟，出了承明殿，实际上沈曜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也就只有皇帝了呀！

用过早膳，皇帝要去前朝接受百官朝贺，沈曜则去向太上皇和皇后请安。

依照长幼尊卑，沈曜先去的是寿成宫。

寿成宫和皇帝的承乾宫隔了大半个皇宫，走着去耽误时间，皇帝吩咐人给他抬了轿辇来，又吩咐安年跟着他去。

沈曜捧着手炉坐在轿子里，闷闷不乐了一会儿，瞧着衣袖上的暗纹，又默默的欢喜了起来。沈曜既然穿着黛玉特意给他做的衣裳，皇帝的态度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皇帝当然没有黛玉重要啊！

寿成宫布置的既喜庆又热闹，一大早的，甄贵太妃就已经陪在太上皇身边了。

沈曜将手炉递给陈嬷嬷，解了斗篷，垂首守礼的踏进暖阁里，恭敬的跪下给太上皇和甄贵太妃行了礼。

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沈曜却没听到叫起，只有太上皇乐呵呵的让人给他剥葡萄

的声音。

幸好太上皇的暖阁里地龙烧的很暖和，沈曜穿的又厚实，跪在那里并不觉得冷，只是他今日穿的外袍是黛玉亲手做的，这样沾染了太上皇宫里的地砖，沈曜觉得甚是对不起黛玉。

沈曜暗自后悔，怎么忘了换上一件衣裳再来寿成宫呢！

太上皇让小宫女亲手喂了半串葡萄后，才瞪着老眼昏花的浑浊眼珠望了望地上跪着的沈曜，明知故问的装糊涂道：“这是……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跪在这里？”

甄贵太妃一大把年纪了，还掐着嗓子，矫揉造作的道：“陛下，这是武安侯世子，今儿除夕，他来给您请安呢。”

“哦……”太上皇慢吞吞的揉着软榻上的虎皮褥子，破锣嗓子里蹦出几个字来，“武安侯世子……沈家的孩子啊……”

“是呢。”甄贵太妃的声音倒是和太上皇很配，膈应人的很，“正是沈家的孩子。”

沈曜动也不动的任由上头的两个人演着阁子里三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戏。

太上皇张嘴又吃了一个葡萄，临了还舔了舔小宫女白嫩的手指头，小宫女低下头，抖都不敢抖一下。

“朕想起来了……这孩子祖父父亲都没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大过年的……怪可怜的。”太上皇抬起小宫女的下巴，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来。

小宫女终于没忍住，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却几乎哭出来，惊恐的颤抖着身子企图退

后一步，又被甄贵太妃抬起脚挡住了。

进退无门，小宫女溢出一声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