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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門前,樣貌清秀的女官朝二人欠身,轉身入內通傳,不消片刻裡頭就傳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青衣女子在人影恰好出現的時機微微垂道:「澹臺清平見過陛下。」

身著明黃袍的婦人面上一喜,隨即復如常態,看了一眼澹臺清平身後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面無表情,微微垂,清冷道:「弟子顓孫洛陽,見過女皇陛下。」

即便是號稱國師府地的天師府,除卻掌門可面聖不跪的殊榮外,府內門人不論輩分皆需行跪禮。可小天庭山是個例外,且世間獨一份。自打女帝繼位之後,就連宮主澹臺清平面聖的機會也屈指可數。女帝上一次親自登門入山,還是十年前的事兒了。何況白衣女子的名號女帝早有所耳聞,當下也不計較,微笑道:「百年林秀,獨出其一的洛陽?」

「陛下廖贊。」顓孫洛陽不自覺垂下眼眸。

若說世間是否有令人百口相傳的傳奇女子,無疑是眼前這個身著龍袍的婦人。春秋八國戰亂,原是南蠻的一隅小國,如今卻成了中原九州之主。二八年華的少女隨父輩南征北戰,先後平定南疆西蜀,戰功彪炳,比起其他皇子皇孫除卻是個女子之外無人不服。二十出頭身陷儲君之爭,在內患外憂之際,絕然謀朝篡位,以悍然的鐵血手腕鎮壓朝綱。二十五歲時更是不顧眾臣反對,出兵北伐,換來了南北近二十年的安定。至今,北契王庭的鐵騎不敢越過沖河一寸。

戰績斐然的女帝面露倦色,負手道:「隨朕走走吧。」

這條曲徑通幽的青石小路不知通往何處,九五至尊的婦人負手走在前頭,身後僅跟了師徒二人,足見女帝的信任。

「朕在位近二十年間,商歌如此繁榮昌盛,你澹臺清平功不可沒。」女帝停下腳步,側頭望來,她雖不再年輕,但歲月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倒更加顯得英氣勃發,不怒自威。澹臺清平神色淡然,婦人繼而道:「十幾年前你便說東越守國奴不死,切不可貿然進犯。朕深以為然,畢竟是春秋末年的魔頭,范甲武評第二人,可如今東越倒是先沉不住氣,你來之前,那活了一甲子的守國奴已入了揚州,小天庭山號稱門內弟子三千,可守的

住這長安城?」

澹臺清平微微一笑,道:「甲士屠戮百姓如草芥,三品高手殺甲士如雞狗,何況是一品之上,差一絲一毫境界皆是雲泥之別。即便見微宮三千弟子傾巢而出,除卻三位一品尚有一戰之力,其餘不過是以卵擊石。」澹臺清平緩緩抬眸,「還望陛下三思而行。」

女帝看著與自己年歲相仿,卻面如平鏡不見絲毫風霜的女子,笑道:「到底是修道之人,天下再亂,道心不可亂。」女帝頓了頓,轉過身繼續前行,「天師府的譚濟道已前往揚州邊界阻攔,你覺著他能讓那守國奴慢下多少時辰到長安城?」

顓孫洛陽眉角顫了顫,澹臺清平不假思索道:「半柱香。」

女帝又一次停下了腳步,側身問道:「那個譚濟道?」再瞧見澹臺清平微微點頭後,女帝的目光移向了持劍的白衣女子,澹臺清平不留痕跡的擋在了白衣女子面前,笑意平靜,「洛陽練劍不過一年,如今也只是三品小宗師,相差甚遠。」

女帝但笑不語,背過身長嘆。澹臺清平又道:「武評十人,有半數在商歌,可要這些江湖中人捨去一身修為與天下第二人拼命廝殺,恐怕無一人甘願。但尚有一人,可與東越守國奴一戰,即便此人不是心甘情願,但也不得不為陛下賣命。」

烏雲蔽月,涼風習習,良久,女帝才輕聲道:「你要朕親手放她出崖?」

「惡人自有惡人磨。」

澹臺清平微微垂,領著白衣女子悄然離去。皎潔月色不知何時重鋪滿大地,孤伶伶立在青石小路上的龍袍婦人仰頭望天,口中喃喃著一個名字,「李長安啊李長安……」

出了皇城已是夜半三更,街道上不復熱鬧,人影稀疏。師徒二人並肩而行,白衣女子忍不住詢問道:「師父,余……余祭谷沉寂了二十餘年,為何此刻入長安?」

澹臺清平輕嘆一聲,道:「當年山陽城下,余祭谷以一人之力擋下商歌萬騎,隨後領兵屠戮東南三座城池,才得了個魔頭的名號。東越畢竟不過是三州小國,哪怕這二十餘年養精蓄銳也終究抵不過九州之主的商歌。可幾年前再度踏入6地仙人境的東越魔頭終究是陛下的心頭大患,前些日子,為師聽聞東南邊境駐守兵力一夜之間多了七萬。」

時隔二十餘年,女帝終是要對東越下手,繼而完成當年先帝未曾完成的遺願。白衣女子握劍的手微微顫抖,澹臺清平瞥了她一眼,又道:「春秋末年,戰亂延綿,江湖亦是血雨腥風,天下6地仙人總共不過二人,余祭谷便是其一。雖長安城有精兵良甲上萬,余祭谷若不戀戰,再來五萬人馬也留不住他。」

「還有一人是誰?」

談話間師徒二人已出了城門,駐守城門的兵卒只覺眼前兩道青白人影一晃而過,疑惑自己是否大半夜花眼見了鬼。

澹臺清平加快了步伐,仍是平靜笑道:「春秋三魔頭,東越守國奴余祭谷,棋謀甲范西平,還有一個名聲最是響亮,當年與陛下可謂平起平坐的奇女子。」

「春秋女魔頭,李長安。」

白衣女子腳下一頓,落下了幾丈遠,她趕忙追上澹臺清平,不由自主的低聲喃呢:「長安不死,長安難安的……李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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