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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阿斯报》记者已经神经错乱、口不择言的时候,他听见对方说出“难道你对主裁判的判罚有异议”,当即义无反顾的开口——塞巴斯蒂安隐隐约约猜得到这样做的后果,但是正在气头上,不吐不快。

“我当然不认同马库斯·梅尔克先生的判罚,任何只要稍稍看过比赛的人都会明白,犯规的是埃尔格拉,那是一个毫无争议的点球。我希望赛后他回家看比赛录像时,不要为自己当时的行为感到后悔。至于他为什么把黄牌给了我……”

“塞巴斯蒂安!”德科厉声喝道,巴西中场只恨不得用胶带把他嘴巴封上,或者立马把他打晕拖走。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波尔图,而他们,是,皇!家!马!德!里!吧。”

黑发少年一字一顿地说,言下之意明确之极。主场、非主场,豪门、非豪门,二流联赛、顶级联赛……明眼人一望皆知。

这句话如果发挥开来足以给他惹上大麻烦,也已经能让穆里尼奥送给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也让德科此刻扶额长叹、只想自杀以谢教练:不是我不照看他,头儿,是您交给我的这破孩子太不让人省心。更引得记者们两眼精光直冒:球员公然质疑裁判,声称对方有偏向性。什么,你说他没有直说?不不不,你看,他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就算没有完全说开,他们也可以发挥想象力补充啊。

这时候已经彻底没有人去管《阿斯报》记者了,事实上他也对塞巴斯蒂安的话感到欣喜。哼,任你年少气盛,也还不是掉进了我的陷阱;任你舌灿莲花,也比不上我妙笔生花!

……

《波尔图新星疑似假摔,皇马铁卫摊手示意无辜》

《高效射手,索拉里上场9分钟即宣告破门》

《悲剧德科踢飞点球。想入选巴西国家队?再练练脚法吧!》

《巨龙军团获得点球亦无力回天,皇家马德里年后欧冠初战告捷》

《争议点球!若有它,波尔图即可客场战平》

……

毫无意外的,第二天各大媒体的焦点都集聚在那个争议点球上,还有塞巴斯蒂安那句“因为我们是波尔图,他们是皇家马德里”,暗讽裁判判罚不公。尽管穆里尼奥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做了补救,但媒体在报道赛果之余还是抓着这句话兴风作浪:

《波尔图新人抨击裁判:黄牌?给皇马才对吧!》

《蓝白新星炮轰记者,暗讽主裁判罚不公》

所有的媒体都为了点球、采访争执。在最后时刻塞巴斯蒂安的那次精彩突破反而关注者寥寥无几,毕竟,就算动作再精彩,也还是没有进球,没有改变比赛结果。如果那个球进了的话,说不定会成为本轮比赛的最佳进球,媒体的报道或许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妖星出世、压哨绝杀……

但是,没有如果。那些精彩的动作,只有可能被某个观看了比赛的球迷记住,存进脑海;或者,没有任何人记得它。毕竟,它什么都没有改变。

……

关于当时到底是埃尔格拉犯规还是塞巴斯蒂安假摔,媒体们则是看法不一。马德里媒体坚持认为皇马应该获得这场胜利。至于那个点球?哦,不是没判吗!《阿斯报》更是信誓旦旦:他在撒谎。

而对于波尔图的媒体来说,主裁判给塞巴斯蒂安的黄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的眼睛瞎了吗?

波尔图媒体将报纸的首页全部奉献给了少年被铲伤的右脚,脚踝处的骇人的青紫与其他地方的对比触目惊心,配合着一旁被脱下的满是脚印、草屑的球袜,还有一只孤零零的、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球鞋,以及少年单薄而瘦弱的身板,委屈而愤怒的眼神。

——蓝白拥簇们的情绪瞬时被点燃了,可谓是群情激奋。

马库斯·梅尔克你个猪头,看不到我们的孩子被铲伤了吗?是的,“我们的孩子”,蓝白拥簇们喜欢这样称呼塞巴斯蒂安,他们见证了他一年一年在波尔图的青训营里成长,从u17、u19再到进入一线队,看到这个可爱的少年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有激进的球迷甚至给欧足联写信表示抗议,还有球迷赶着寄礼物给塞巴斯蒂安,安慰信、糖果、巧克力向雪花一样涌向波尔图俱乐部。

但是这一切都无助于改变塞巴斯蒂安的心情,事实上,黑发少年的心情甚至比面对记者时更为糟糕,就连吃着球迷们的爱心巧克力,他的味蕾都只感到了苦味——倒霉的孩子被欧足联开出了罚单,因为赛后他对主教练使用了“不恰当”言语。

欧洲禁赛5场,并且罚款3000欧元。

这意味着,不论波尔图欧冠是否可以从c组突围,不论穆里尼奥是否还有把他带去欧洲赛场的打算,至少在接下来的两场小组赛里,塞巴斯蒂安可以洗洗睡了。

虽然就连中立媒体也认为,主裁判的这次判罚略有偏颇——呃,通俗点儿讲,就是判罚有误。但欧足联可不吃这套,误判?少来,他们见过的误判多着呢,影响了比赛结果也比比皆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欧足联的官员们甚至可以提出口号:“误判也是一种美丽。”

但如果你胆敢质疑裁判的公正性?等着接罚单吧!在维护裁判的威信这一点上,欧足联可谓是效率高超,雷厉风行。事实上,在塞巴斯蒂安回到波尔图的第二天,他就被主教练叫去了办公室。

过了一时嘴瘾的塞巴斯蒂安一路上忐忑不安,比赛当天回了酒店他就觉得自己死定了,同屋的“伤号”波斯蒂加一边赞扬他大无畏的勇气,一边毫不客气的挖苦他说话不够高明。深觉自己是输球罪魁祸首的塞巴斯蒂安也无力反驳,在波斯蒂加的抗议声中,他扣下了德科给他的菲戈球衣后,就在床上挺尸。

他也实在是没心情和波斯蒂加打嘴仗了,队医检查了他的脚踝后告诉他,他必须休战三个星期。而波斯蒂加看似伤的严重,也不过是休整半个月。俩人在屋里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最后波斯蒂加还是心软,一句句安慰情绪低落的少年。

等死的塞巴斯蒂安晚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在比赛第二天也没接到主教练的训话,反倒是看到了那些报纸。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阿斯报》的胡说八道还是心里不爽,但主教练平静的可怕的脸色让他非常安静。比赛时他犯了不少错误,赛后又直接抨击裁判——无论哪样都够他喝一壶的了。就像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少年一直惴惴不安,此刻被主教练叫去办公室,他反而有了一种心口一块大石落地的感觉。

终于来了。

塞巴斯蒂安默默地走进主教练的办公室低头一言不发。他等着自家主帅的“狂风暴雨”,或许被骂了以后会好点吧,他这样自我安慰。

但是想象中的责骂没有发生。发生的事情却让塞巴斯蒂安觉得,还不如被痛骂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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