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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陆筝本色的眼神,她简单粗暴地解决了全部问题,勾起了宫里人对从前留欢殿夜宴血腥一幕的全部回忆,而后,再也没有人来找过陆筝废话。

对此雷策也不置一言,除了一日来传召的太监让一头雾水的陆筝跪下,宣读了一大串莫名其妙的

话。后来陆筝才知道那是雷策的圣旨,封她为留欢夫人。

虞宫的后宫等级是没有夫人这一称号的,可是雷策却偏偏为陆筝独创了一个,还加了留欢这样的封号。

缀云阁众人欢天喜地,都说这是无上的恩宠和殊荣,只有陆筝苦笑着接过那一卷金黄刺目地圣旨。

这点上她了解雷策,留欢就像一个羞辱的符号,之前的几次疯狂几乎全都发生在那座听名字就意味深长的宫殿里,有血腥后干柴烈火,有试探过的抵死缠绵,还有就是最近的那一夜,陆筝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灵肉纠葛。

如果说从前两个人还是单纯的床上搭档与生活减压伴侣,那么从那一日之后,两人的关系完成了量变的积累,开始了奇异的反应。如果这一切都是从陆筝那飞身一扑开始,陆筝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做让雷策就那么切中要害或是毒发身亡死掉算了。现在的情形何谈逃跑的计划,一切不过成了空谈而已。

因缘际会,陆筝感慨良多,一点点偏差可能造成的威胁也许就会毁了之前所有努力,她足够冷静理智,却也做不到跑开思想以及杂念。

而心底更为在意的事还要为什么雷策就因为自己救他一命而这般疯狂的忘我起来?也许事出有因,但现在看来她是没机会问出这些话来了。

一个月来的清闲生活让陆筝有时间锻炼和思考。偶尔停下来时她会仔细思索之前雷策遇刺事件的蛛丝马迹和诡异之处,没想到离了纷扰,思绪也格外清晰了起来,她大致理出了脉络和其余的细节,也大胆的推测出了凶手。

但这件事在虞宫之中却犹如石沉大海一样,再也没有传来消息。陆筝很奇怪这里处理最高领导人遇刺事件的风格,难道不是应该掘地三尺的么?相对而言宫中最为盛行的消息只有两个:南方的起义和岱国的入侵。

南方的起义继续如火如荼,可在攻占了三四个城市之后内部的矛盾也有所加大,于是声势浩大的起义现今也停滞不前了起来。

岱国趁着起义风起云涌之时以讨伐暴君之名由铭王亲率五十万大军伐虞,从东南边境开始肆虐,不过也是在攻下几个城市之后给养有所不足,行动被阻滞。

双管齐下的内忧外患对任何一个国家的打击都是不言而喻的,可是陆筝从宫女口中得知的雷策却好像并不担心这些。他如同陆筝没出现之前在各个嫔妃之间游走,没有专宠却也无夜不欢,流水一样的宴会将大笔的银子化作美酒佳肴,歌舞升平的虞宫仿佛与摇摇欲坠的虞国存在于两个世界。

可是再也没有一个宴会也没有在留欢殿举办过,也没有一个宴会邀请过陆筝。

等到了时值深秋的时刻,雷策将翻新过的留欢宫赏赐给了陆筝做居所,为了地图而挥霍国库的计划就此彻底失败。

陆筝没有感觉到羞辱和难堪,雷策不过是想扼杀他自己心中的沈净云罢了,而陆筝心中的雷策始终都是一个样子的,恐怕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多个月的冷静让陆筝明白要靠别的方法出宫,而她最后的选择也只剩下了许久未见的韵妃闻茹曼。

不知为何,偶尔想到雷策时心口泛酸的感觉让她十分厌恶,她明白也许这种依赖来自于肉体,也许来自于一点一滴的接触,可是她终究是要离开的,而每当这样的念头占领头脑,一切就都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闻茹曼,这个名字现在比雷策还要深奥了。陆筝任凭宫女为自己穿上一层又一次的绫罗绸缎,脑海中闪现着从认识她到现在的全部情景。

深秋的落叶刚刚落下就被忙碌的太监宫娥一扫而空,陆筝不愿意乘坐轿辇,带着随行的宫人走在御花园的一角。闻茹曼的宜瑞宫清净远人,从几乎接近前朝的留欢殿开始要走颇长的一段路程,陆筝不急不缓地当成了散步,萧萧秋叶有时就落到了她的脚边,踏着曾经生机盎然的一切,陆筝

除了心中轮转如飞的盘算再无别的感触。

闻茹曼像是久病沉疴的模样,怏怏的脸色趁着湖蓝的衣衫也显得暗淡,她见陆筝来访脸上挂了淡淡的笑意相迎,总是静谧的书房里很快又被驱走了众多下人,仅剩闻茹曼与陆筝两人在内。

闻茹曼像是疲惫至极,她缓缓地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驱散了一些病恹,却依旧是从前端庄典雅的神情:“没有想到我病了这样久的日子,第一个来探望的人竟然是你。”

“怎么,”陆筝微微一愣继续说道,“你病了这么久?”

“是啊,从你宠冠六宫之时病至今日,确实有些长了。”末尾的一声叹息几不可闻,但陆筝还是感觉到了隐隐世态炎凉的喟叹。

“医生……不,太医怎么说?”

“还是那些话,调养加休息,我也听腻了,索性就这个样子,也不再找他们来啰嗦。”

一时间两人无话,陆筝感觉到闻茹曼的气色并不像她自己说得那样轻松,她本想开口的事因为这几句无意的寒暄竟搁置了下来。

“其实我明白,你来我这里并不是探病,”闻茹曼笑了笑看向陆筝,“还是有话直说更合你的性

子一些。”

见闻茹曼这样一针见血,陆筝索性也不再客气,她低头浅笑,慢条斯理:“我问你身体情况的确不算是寒暄,只是没想到这些日子没见变化竟然这么大。我来也的确不是为了你的身体,这些日子一直闲着,想明白了很多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所以想来问问你,半年前的那些琐碎。”

“那件事我虽然一直心怀愧疚,现在恐怕却也不是告诉你的时候。”闻茹曼神色一黯,的确不像是在编制谎言。

“不,现在时机已经成熟,”陆筝沉静地看着闻茹曼,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此时此刻,我已经知道了刺杀雷策的元凶是你之后。”

☆、惊澜漫渡(下)

闻茹曼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单薄的身体因为这猛烈的动作而显得摇摇欲坠,头上剧烈晃动的步摇流苏划过她原本就憔悴而现在更添惨白的脸颊,轻微的碰撞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内。

“你不用多说,多说多错,事已至此,我只想知道和我有关的内容证实我的猜测而已,其余的,我不会过多纠缠。”陆筝反倒安稳地坐在了椅子上,屋内还算温暖,她穿了太多的衣服现在有些潮热。

“你是如何知晓的?”闻茹曼好像被秋风催败的落叶跌落坠地一样跌回了椅子中,她怔怔地望向陆筝,脸上的苍白表面虚浮起了一片源于情绪激动的潮红。

“还是先聊聊我的事情吧,”陆筝步步紧逼不肯松口,她注视着闻茹曼的眼睛,语调却如同寻常的闲话家常,“那一日你应该侍寝,为何却消失在自己的房间,还有,我和雷策也算相处足够长的时间,那一日他的神色也十分可疑,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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